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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蹟真的存在- 依鳳 勒菲碧 的 貝多芬 op.106
文 / claudioting

已不記得何時開始被勒菲碧的演奏吸引, 唯一可以確定從喜歡到欽敬的過程, 每當我越發去了解和接觸她所演奏的音樂, 我就越不由自主的被打動, 直至五體投地的被征服. 當我在巴黎的FNAC忍痛花了16.46歐元買下她FY最新的CD後*(這還是新貨上架的綠標價格), 所有的讚嘆伴隨心靈被深深觸動的花瓣, 輕巧又端穩的降落在聆樂生涯的峰頂, 喜悅激動的淚滴下, 我知道, 2008年初的禮物我已然收到了.

勒菲碧 對貝多芬的喜愛如果看過SOLSTICE那片DVD的人應該不難理解. 平心而論, 和當時勒菲碧同期的鋼琴家來說, 她絕對不是唯一擁有超絕技巧和完美音色的法國鋼琴家. 但是貝多芬的精神在她身上確得到更真摯和深刻的體現, 原因無它, 正是因為勒菲碧本身在感性醞釀和理性思維的平衡間超人一等的功力. 直覺體驗她的演奏, 從音色和聲線的雕琢實不難發現她和她的恩師柯爾托有多麼緊密的連結, 但細品她的樂句後, 那種寧靜和篤定的情緒, 一種端莊的熱情和工整又讓她和柯爾托幾乎隨時在improvise的驚艷感與眾不同. 也就憑恃這份難得的慧黠, 她的貝多芬在純然的情緒釋放下給予聽者更多的醒思.

貝多芬最後三首奏鳴曲是她的摯愛之一, 現在想來, 由她法國典雅和德國莊嚴巧妙融合的身段下確實不難理解這種喜愛的原因. 當你發現勒菲碧可以用她完美而富有變化的音色彈出一段段感動人心的樂句, 曲意在她指尖嚴謹不激揚的流洩更叫人深深沉醉在溫暖的人性光輝裡. 勒菲碧是能撼動人心的鋼琴家, 但她更樂於在音樂中和我們分享, 從不完美出發並企求完美的一切, 嘗試的過程就是個偉大的開拓和坦承.

本片的貝多芬op.111錄於1961, 相較於之前較晚年的錄音, 聲響掌控的自在寫意的確有較明顯的優勢, 第二樂張非常凝練的詮釋更是讓我感動, 和晚年錄音那種較為豁達的敞開有截然不同的韻味, 不過對於初初接觸勒菲碧的朋友倒是了解她音色有多好的絕佳入門推薦.

自認為手小而擔心不能完美演奏大堆頭曲目的勒菲碧實際上以她超人的精神掌控和完美的音樂性及音色為我們留下了獨一無二的Diabeli Variations和舒曼的Fantasie. 所以可想而知貝多芬這首大作也會在她的詮釋下成為永恆的樂音. 對我來說, 全曲的30多分鐘, 我完全只能以秉氣凝神和瞠目結舌來形容我被她的演奏所席捲和感動的程度.

我不知道其他很多的貝多芬專家對這首奏鳴曲的詮釋是如何, 但我能肯定, 這個版本現在絕對是我心中的第一名. 勒菲碧 讓我明白竟然有人可以用不同的音色創造出如此豐富多彩的層次感, 所有的重音不再是單純威嚴莊重的宣示, 擲地有聲的厚實裡吐露熠熠的溫婉, 女性的堅毅和敏感, 這不是點綴而是絕決的觸鍵. 第一樂章強有力的開頭, 勒菲碧比其他人更巧妙和聰慧的以她那令人讚嘆的音色創造激烈情緒下的感性, 放棄炫技的高速, 勒菲碧寧願用更謹慎而中庸的速度來呈現頻繁的重擊之外這個Allegro本身的美感. 澄淨光潔的音色讓人如此輕易就能領受貝多芬音樂的美妙.

第二樂章躍動的情境下, 勒菲碧的音色所能製造的反差叫人訝異, 我幾乎有一種, 原來之前我只聽過快慢和強弱不同的貝多芬鋼琴奏鳴曲的想法. 我知道這種說法很武斷也很不可思議, 但我實在找不出方法來形容這位女鋼琴家幾乎用她的音色讓你聽一首奏鳴曲卻有如置身交響樂團前的震撼. 第三樂章的Adagio 勒菲碧真是彈的美極了, 本片的製作人, 也是勒菲碧的學生Remy Stricker說他在心中期盼一段”充滿溫情的冥想”, 但真實聽到這段完美的詮釋, 他亦感動地無法置信這是真實可能被彈出的境界.

偉大的演奏往往就是這種契合甚至超越你心中存想的詮釋, 當一場演奏完美如此, 其他所有在一般演奏會為人詬病的技巧殘缺都不再是問題了. 而這恰恰是勒菲碧這份演出的狀況, 單純技巧層面的完美絕對稍有閃失, 但毫無保留的真, 善, 美就是讓你除了感動外無暇也不想去思考其他的問題. 在這種投入, 此等精緻, 如此妥善安排卻沒有斧鑿匠氣的演出下, 我真的不知道除了反覆聽, 反覆回味和感動外還能作啥.

跨過終樂章駭人的大賦格障礙, 我更明瞭勒菲碧以吟詠聖詩的心境和樂句塑造這幢巍巍聖殿的虔敬和喜悅. 沒有激烈的衝突, 樂句的迭合幻化成一位鋼琴家對她綿長音樂生涯的完美註腳- 對典雅的堅持和對生命的熱情, 蠢動的樂音是曾經努力的汗水, 所有的疑慮和纏雜只是更溫暖的擁抱自我靈性的開始. 從不完美中意識和体現原來所有的過程都是完美的一部份, 在勒菲碧這份演出中我深深體會到這點, 一個完全可以令你放棄解析好好享受的詮釋, 卻也在聆聽後的解析中意識到這是一個多麼偉大的演奏, 讓你在瞬息間被高雅明豔的氛圍緊擁, 倏忽又置身碧草如茵的綠地沉吟, 最終無比光明的溫暖密實包裹起你的心, 恰恰就是貝多芬期許自己以聲音呈現人類對生命的奮鬥和成功最好的回應.

這張CD的驚奇還不止於此, 最後一首韋伯的”邀舞”在勒菲碧的指下, 我想不必贅言也可以領略其中的美妙了. 整張CD聽完我唯一的擔憂是我開始對其他人的貝多芬有所排拒, 如果勒菲碧的inedits系列繼續給它這樣出下去, 那不是很多CD會被我束之高閣?
沒辦法, 奇蹟真的存在, 而我相信, 這僅僅是發現奇蹟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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